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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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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習慣性站在高位的趙遇青聽到這句辯駁,也是一時語塞,他本意本是想點明因為今天下午趙想容的成功救場,王亞新順水推舟給了趙想容一個可以表現的機會,但是聽在趙想容的耳裏卻是跟他趙遇青吃飯是一件多麽榮耀的事情一樣。

確實顯得他這句話多有不當,場面也尷尬了起來。

趙想容的好心情被打斷也不想再做那個打破平靜的人,她只覺得好累,便也不再言語。

沒有了趙想容嘰嘰喳喳的聲音,車內突然陷入了寂靜,仿佛本該如此。

車子行駛的速度也緩慢了下來,趙想容朝車窗望去,原來此時已經行駛到了瀾江大橋處。

瀾江大橋作為連接瀾江兩岸的重要交通動脈,在此刻依舊車水馬龍,大橋兩邊的裝飾燈發射出的五彩燈光交織在一起,在夜空下閃耀出點點星光,襯得天上的明月更顯皎白。

哥哥也是在月滿之夜走的。

趙想容看著天上的這一輪圓月,一股委屈感直上胸腔。

重回建北的這條路註定艱辛,她這般努力不也就是為了奪回原本屬於她哥哥的東西。

即使這幾十日來她就跟個陀螺一樣從不停歇地旋轉,沒日沒夜地加班,她也沒覺得累。

即使每天她需要面對小人嘴臉的王亞新以及需要時刻提防暗中放箭的孫玉華,她也沒覺得累。

但是此刻,看著天上這輪孤楚的明月,孤獨感與疲倦感確實如大壩決堤般奔瀉而出。

“趙遇青你說我哥要是還在的話多好啊!”

電子屏幕前滑動的手指此刻也停頓了幾秒,便又繼續緩慢地撥動著屏幕,但是屏幕前的人此時也從數據的沈浸中擡起頭來,深呼吸了一下,似乎這是一個很沈重的話題。

“承志他現在在另一個世界活得很好,也很開心。”

聽到這句話的趙想容,鼻子一酸,像個小孩一樣重重地點了點頭,“對,哥哥他現在一定在另一個世界開心地活著,一定。我也要開心地在這個世界活著,不能讓他擔心了,他心最細了!老是操心一些有的沒的。”

略帶哭腔的聲音此時也拉扯著趙遇青的情緒,他將手中的平板放下,看著坐在她旁邊的趙想容。

這個他從小孩看到長大的女孩,雖然他們中間這麽多年未見,但是女孩面上這個堅毅而又脆弱的表情卻是沒變。

路燈的斑駁光影打在女孩的側臉上,將女孩臉上的情緒渲染並放大,這是與下午以及酒席上完全不一樣的趙想容,不再張牙舞爪,也不再嘰嘰喳喳。

“對,你也要開心地活著。”

這把聲音少了點咄咄逼人,添了分溫情。

“趙遇青,你能幫我把我哥應得的東西拿回來嗎?”

此問猶如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一樣,瞬間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擊打著回答者的心防。

“好。”

投石之人聽到這個字後,閉上了雙眼,逐漸緊攥的雙手暴露了她此刻快要壓抑不住的情緒。

“困了,就睡會吧!還得段時間才能到家。”

“好。”

醉意如同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襲來,緩慢行駛的車子給趙想容帶來感覺就好像她身處於汪洋大海的一片輕舟之上,隨著海浪的打擊,t她的意識也逐漸渙散。

緩慢行駛的轎車終於走過了最擁擠的路段,車速逐漸快了起來,黑暗與明亮如同黑白交錯的琴鍵一樣循環充斥在車內,隨著車速的增加,這段光影的奏鳴曲也越來越急促,不斷消散的霓虹燈拉長了炫色的光影,趙遇青看著眼前的景象,陷入了沈思。

然而這個沈思的人還未察覺,不知何時他的“家”已經多了一個可以一起回去的人。

自二人開始互嗆之時,徐特助就開始當起了沈默者,此時見到後座的趙想容頭歪向一邊似是進入了夢鄉,便立馬調高了空調的溫度,輕輕問道:“遇青總,大小姐這是睡著了?”

趙遇青:“從小腸胃就不是多好,再加上晚上開席晚,到吃飯那會兒估計都餓過勁了,又喝了一大杯紅酒,這會兒後勁上來了。”

徐特助:“那一會兒需要去藥店買點胃藥嗎?”

趙遇青:“先不用,她癥狀應該不會太很嚴重,按時吃飯就沒什麽大問題。是藥三分毒。”

趙遇青一邊回應一邊將旁邊的西服外套披在了趙想容的身上,並輕輕地將趙想容的身子扶正。

關於剛剛趙想容和趙遇青對話所談及的趙承志,徐特助其實了解甚少,只是知道趙承志是趙世海已過世的兒子,其餘便再無了解。但是從剛剛二人的對話得知,董事長的大兒子似乎在趙遇青心中有一定的分量。

但是他本人有一個極佳的優點,便是沈得住心,不該知曉之事絕不主動詢問。

連續多日的出差讓這個如鋼鐵一般堅強的男人的臉上也透露著幾分疲倦,與白日裏的咄咄逼人不同,夜晚的趙遇青好像有點人味兒了,尤其是在剛剛的那場對話後。

“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

平白無故的這句話讓徐特助不知如何應答,他從車內後視鏡看了一下後面的趙遇青,只見這個男人望向車外,眼神仿佛帶了一絲罕有的悲傷,這種場面確實少見。

畢竟趙遇青在他的心裏,有時候就像真神一樣,沒有任何軟肋。

趙遇青:“承志確實是我最好的也可以說是唯一的朋友,算了算他今年應該又一次18歲了,一眨眼時間過得真快啊!”

徐特助:“遇青總,您是指董事長的第一個兒子嗎?”

趙遇青:“是啊!”

此刻的趙遇青不再像平日裏那般冷淡,話也多了起來,像個不需要任何觀眾的玩偶一樣自言自語。

趙遇青:“如果他還在,集團......”

仿佛想到了很可笑之事,趙遇青譏笑了一聲,“他還在的話,集團哪裏還會有其他人的位置。他還在的話,現在會是什麽樣呢?他還在的話,我會......”

我會繼續嗎?我還會這般步步為營嗎?我...

趙遇青看了看身旁已經進入熟睡狀態的趙想容,心裏的那幾個字還是浮現了出來。

我還會這般處心積慮嗎?連自己的婚姻也作為算計的一步,

這幾句質問像一記又一記的悶錘打在了他的心上。

此時的徐特助真切察覺到了今晚的趙遇青的情緒和往常太不一樣,這是他沒見過的趙遇青。他眼裏的遇青總,一直就像一個在戰場上從來不會退後的大將一樣,即使前方已經炮火連天依舊直面前沖。

他所認知的趙遇青,永遠不會假設過去。

趙遇青:“算了,人生沒有假設,承志他已經得到了解脫。”

徐特助:“是啊遇青總,人死不能覆生,小趙總走之前受了那麽多罪,走了也是一種解脫,那些病痛再也不會折磨他了!”

趙遇青:“病痛?”

趙遇青聽後冷笑了一下,眼色又暗了幾分。

都說虎毒不食子,趙世海能把自己親生兒子活活逼死,為了自己的臉面又將趙承志的死因遮蓋得嚴嚴實實,實屬太過陰毒!

趙遇青:“我還以為現在集團已經沒幾個人記得這件事了。”

徐特助在趙遇青手底下工作多年,極少聽趙遇青談及趙承志,集團現在的小趙總是方玥之子趙承業,所以除了幾個老家夥,也沒人更多知曉趙承志以及趙承志的死因了。他還是在某次飯局中與方玥的弟弟方煜同席才得知,方煜酒後失言道出了趙承志18歲剛成年就離世了。

趙遇青:“承志是在他十八歲生日的一個星期後走的,墜樓而亡。”

這四個字的沖擊力讓正在開車的徐特助差點急剎了一下。

趙遇青回想起那個夜晚,初春的寒風依舊冷冽,慘白的月光將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放大到極致。

哭到肝膽俱碎的林素瑾,面色沈重的趙世海,因為悲傷得顫巍到站不住腳的林遠道,還有面露震驚的趙世江。

淩亂殘破的爛尾樓將狂風分割成一把把尖刀,直面刺上每個人,蕭烈的風聲如同咆哮的狂獸一般撕裂了所有的聲音。

他就像個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一樣,聽不到任何聲音,一步又一步的走向前去。

看到了那個已被白布掩蓋的少年,他不敢想象白布之下是一副怎樣的情景,明明前不久才與摯友把酒言歡慶祝十八歲成人之禮,但席間的真心祝福卻沒挽留住這個奔赴死亡的少年,他只覺得恍惚,只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

畢竟,噩夢終究會醒。

但救護車上閃爍的紅藍光以及空氣中鋼筋生銹氣味裹雜著的淡淡血腥味,都在提醒他這是現實,他的摯友已經永遠的離他而去了。

“遇青總,您節哀。”

徐特助思及良久,本想說些什麽,張開的嘴還是只道出了這幾個字。

“所以這也是您同意幫大小姐的原因嗎?”

關於趙想容剛剛那句真心一問,徐特助心裏的波瀾其實也不小,他明白這個請求背後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趙遇青要正式和方玥及其勢力宣戰了,趙遇青執掌建北多年,雖殺伐決斷,但實屬低調,且一向八面玲瓏,與每一方勢力都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這也是趙世海能這麽多年將大權交付於他的最重要的原因。

而如今,趙遇青要主動開始改變這個看似和諧的局面了,未來建北將會掀起什麽樣的風浪,徐特助心裏也開始有點期待了,未來的建北究竟會是屬於誰的時代?

聽到徐特助如此一問,趙遇青轉身看了看趙想容,一邊將趙想容身上滑落的西服外套往上提了提,又輕輕地掖在了趙想容肩膀後面,一邊答道:“是也不是。”

車內便又繼續陷入了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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